独眼艺人

康熙二十年，河北沧南县启元桥下，有一十分著名的常集，十里八乡的买卖人都在这隔三差五地练摊儿，柴米油盐、斗粟尺布、桌椅板凳、牛马羊骡，那货品可谓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周遭的百姓们也知道这个集市是方圆百里内最为热闹的地方，所以有事没事都乐意在这转上一转，讨些乐子。

这一日，集市上来了个卖艺的，是个面色黑黄，佝偻驼背的老头儿，这老头儿乍一看辨不出具体年龄，说不准是花甲还是耄耋，一身褶皱的青色大褂，头顶破旧的黑色瓜皮帽子，一张干瘪的脸上尽是皱纹，逢人便露出阴灿灿的白牙陪着笑容，尤其是一个眼窝内竟是发白的瞳孔，应是瞎了许久，看起来极为骇人。

这老头儿来到集市上转了几圈，兀自找了个人多的地方坐下，大声吆喝起来：“邻里乡亲，望着瞧一瞧看一看啊，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脚踏贵地眼望生人，城墙高万丈全靠朋友帮，在下初来乍到，借贵方这块宝地，承蒙诸位捧场，我这家传的手艺，在这献丑了。”集市上闲逛的人本就不少，老头一吆喝都围了上来，想看看老头有啥绝活。

老头见人多了起来，缓缓说道：“我卖艺一不折跟头打把势，二不耍猴子变戏法，几十年来风里来雨里去，全靠这家传的宝贝，保证让各位开眼，各位若是觉得在下这宝贝称得上一个“奇”字，还请各位多多打赏！”

说罢，老头儿从背上取下一个棋盘大小的盒子，这盒子通体黑中带红，好似涂了蜡一样程光瓦亮，却是看不出什么材料，老头儿把盒子端在手上接着说：“我这盒子乃是家中祖传，里面装的可是当世之宝，别看它外表平平无奇，却是内有乾坤，人称三绝匣……”

不等老头儿介绍完毕，围观的人群中便有不耐烦的催促道：“啰嗦什么啊，有本事赶紧拿出来，再臭贫爷可走了啊！”

老头儿呲着牙嘿嘿的笑着，站起身来接着说：“这第一绝便是乘人载物，御空飞行。”说罢站在匣盒之上，嘴里叨咕几句，只见匣盒载着老头儿缓缓升起，越升越高，待升到了人头高度便在人群之上环顾徘徊，惹得众人啧啧称奇，连连拍手叫好。

老头儿见大家都起了兴致，立即趁热打铁说到：“我这宝盒第二绝便是隔空取物。”众人都瞪大了眼睛，期待他这第二绝。老头儿站在人群中间继续口念咒语，不一会大喝一声，一只手伸进匣盒取出翠玉扳指一枚，大声问道：“这是哪位公子的啊？”人群中一个身着华服的公子匆忙大喊：“是我的，是我的！”老头儿微微一笑将扳指还于此人，众人皆惊奇，连忙看看身上的之前东西是否还在，老头儿大笑：“大家伙放心，在下凭良心吃饭，绝不干偷鸡摸狗的勾当！”说罢又把手伸进匣盒，取出香囊一个，蒲扇一把，大声吆喝寻找主人，人群之中挤出一个少女，一个莽汉，把两个物件各自领了回去，这第二绝惹得大家兴趣高涨，大呼过瘾，有的围观者干脆直接把赏钱扔在地上，叫嚷着让老头儿再演这第三绝。

老头儿并未去拾这赏钱，咂摸着嘴说到：“我这第三绝，便是盒内乾坤，吞金噬银，无须我捡，盒盖一开，所有财物自会进入匣盒。”众人不信，纷纷向地上扔些银钱铜板，有好事者还扔些活鸡大鹅，就看老头儿如何操作。老头儿又是一番咒语，而后缓缓将匣盒打开，一道白光闪出，地上的钱财鸡 鹅遇白光便是消失不见，而后白光回到匣盒之中，盒盖缓缓落下。众人皆为惊叹，议论纷纷，有人说这老头儿是神仙下凡，也有人说这盒中必有妖物，一时间卖艺变了味道，大家心中各怀心思，连叫好声也没有了。

老头儿想必经历过数次这种情形了，也不言语，自顾背起匣盒离开了。

人群之中有李二、赵四两兄弟，是沧南县的闲散人员，出了名的泼皮无赖，见老头儿的宝盒惊得下巴掉在了地上，心里自然打起了歪主意，互相商量说：“这老头儿的盒子可当真是个宝贝，要是尽归你我二人所有，那往后的日子还不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了？”

二人一拍即合，偷偷尾随着老头儿走了约四五十里路，来到一个破庙，老头儿进了庙宇把宝盒放在一边，倒头便睡，鼾声大的出奇，李、赵二人虽也是疲惫不堪，却强打精神，心里琢磨着赶紧偷到宝盒回家享福，于是蹑手蹑脚地来到宝盒旁边，见老头儿鼾声如雷，不禁窃喜，心想：这糟老头子，此等宝贝也不知道好好看管，那就休怪我二人了。

想罢，李二提了一下宝盒居然纹丝未动，赶紧招呼赵四过来一起挪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未能移动宝盒半点，俩人面面相觑，却又不肯死心，赵四直接打开盒子一探究竟，忽的飞出白光一道，随即二人也随着白光消失，白光回到盒中，盒盖也缓缓关闭。

这时老头儿停止了鼾声，闭着眼睛拍了拍匣盒说到：“今日又让你吃了顿饱的，明天还要辛苦你同我前去赚些银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