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猎人的回忆：深山里的红毛老狼

家乡的老猎人黑爷的土炕上，铺着一块狼皮褥子。

这块狼皮褥子的皮毛发红，狼毛茂密而暖和，像黑爷这样粗皮糙肉的人睡上去正好。

你要是换个细皮嫩肉的姑娘小伙躺在上面，估计会被狼毛扎的睡不着。

黑爷告诉我，这块狼皮褥子，还是颇有些来历的。

家乡分产到户前的几年，南沟周边一个村子里的民兵在野外训练的时候，打死了一只牛犊子大小的野狼。

这只野狼长得又壮又大，身上还套着两件破破烂烂的棉布衫子，民兵们觉得奇怪，就把黑爷请了去，想让黑爷解释下这只狼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诡异。

黑爷看到那只野狼的第一眼，心里就一惊。

这只野狼体型很长，皮毛发红发亮，看上去油光水滑的，狼背上的毛一根根竖立着，用手一摸，针一样扎人。

黑爷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只不好对付的老狼。

更让黑爷奇怪的是，这只野狼的身上套着一件棉布衫子，已经被树枝和狼毛挂得破破烂烂，千疮百孔，看上去说不出的奇怪和别扭。

这种棉布衫子家乡的老百姓经常会穿，棉布都是自己手工织成的，很厚实耐磨，只不过染色染不好，看上去有点脏兮兮的感觉。

这棉布衫子领口很小，再说那时候人困难，这么一件衫子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再三年，谁也舍不得丢，怎么就会套到狼的身上去了呢？

黑爷皱起了眉头。

黑爷又翻看了一下狼身上的弹孔，差不多得有十几处。他问民兵说：“你们是怎么遇见这畜生的？”

站在旁边的民兵小队长说：“我们也就是例行练武，队伍经过南沟口的时候，发现这畜生拖着一只野猪正在往沟里钻。”

“刚开始我们看它身上套着棉布衫子，怕看走眼打了人，没敢开枪，看清楚是一只狼之后才开的枪。”

黑爷略带一点调侃的语气说：“你们的子弹真多啊……”

旁边的另一个民兵抢话说：“叔你是不知道啊，这畜生刚开始丢下野猪想逃，中了弹之后反而不逃了，冲着我们龇牙咧嘴就扑了过来，我嗬，你没看那阵势，我腿都软了……”

民兵队长白了这个民兵一眼接着对黑爷说：“让您笑话了，不过幸亏我们去的人多，拿的枪多，要不然真不知道是我们弄死这畜生还是这畜生弄死我们。”

“太凶了，没见过这么凶的狼，您也看到了，足足这么大。”

黑爷调侃归调侃，但是他心里明白，这样的野狼，他那杆火枪只能给它挠挠痒痒，根本就伤不了它。

要不是民兵手里的家伙硬气，这畜生要伤了人确实不是说说而已。

黑爷对民兵队长说：“我是看出来了，这畜生凶，要是我遇上了它，我想我枪都不敢开，我弄不死它。”

民兵队长听黑爷这么说，口气变得轻松了一点。

他接着问黑爷说：“叔，您打猎很多年了，见过的野兽多，您看看，这畜生套着人穿的棉布衫子，这是什么道理呢？”

黑爷没吱声，他掏出旱烟锅子坐在板凳上抽了几口旱烟，这才慢慢悠悠地说：“我看这畜生不是一般的狼，肯定是活的久了，有了一点灵气。”

围在他身边的民兵一听这话，都很困惑，围着黑爷眼巴巴等他接着说。

黑爷接着说：“你们想想，如果你们在山野里遇见一个穿着衣裳的野兽，你们敢立即就开枪吗？”

民兵们面面相觑，然后告诉黑爷说：“不看到十分清楚，那是万万不敢开枪的，万一伤了人怎么办？”

黑爷说：“这就对了，等你看清楚，这畜生早就溜走了，还会等着被你们打？”

“你们这次能打死它，是因为它护食，看来是饿狠了，走的慢，要不然，没等你们看清楚，它就钻进林子了。”

民兵队长说：“叔您说的一点没错，我们也是瞅了很久，彻底看清楚后才开的枪。”

黑爷说：“我刚才说这畜生有灵性，就是说它懂得通过套着人的衣裳来麻痹欺骗猎人，在南沟里，能这样做的野兽，除了狼找不出第二种。”

民兵队长不解问道：“那这畜生身上的棉布衫子是哪儿来的呢？它又没长手，是怎么把这棉布衫子套到自己身上的呢？”

黑爷说：“棉布衫子肯定是被这畜生害了的人身上的，这畜生怎么把棉布衫子套到自己身上，这点我也想不明白，我也从没见过……”

围着黑爷周围的民兵们好一会没作声。

最后还是民兵队长先打破沉默说：“叔，我们打死了这畜生，不会有啥不好的事情吧？”

黑爷笑呵呵地说：“你们是做了好事啊，这畜生不除，肯定还有人要被它给害了呢。”

“不会有啥事情的，你们一个个五大三粗，一天到黑舞枪弄棒，怎么还害怕一只死了的狼呢？”

大家见黑爷这么说，心里都释然了，民兵队长也忍不住笑了。

黑爷又说：“我们一直钻山打猎，倒是把这南沟口忽略了，明天你们先打听打听，最近一年内有没有失踪的人和被野兽叼走的人，我们抽个天气好的空儿，到沟口搜寻搜寻，这畜生肯定有巢穴。”

民兵们点了点头，都觉得黑爷说的有道理。

民兵队长打发人带着老狼身上套着的衫子到处打听，看看附近村子谁家丢过人，走的时候穿着什么衣裳。

最后，民兵们在邻村找到了一家人，这家人的大儿子去南沟口的洋芋地里劳动，失踪了，除了走的时候带的一把锄，啥都没找到。

民兵们把那件衫子给女主人辨认，女主人一眼就看出这是她给儿子缝制的衫子。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个去洋芋地里劳动的小伙子，肯定已经丧生狼嘴了。

确定这只大狼是一只吃过人肉的恶狼之后，黑爷和民兵们花了整整三天，把南沟口附近狼有可能藏身的地方都找了一个遍，最后终于在一个石头缝里发现了蛛丝马迹。

这个石头缝是石壁上裂开的一条大口子，不窄不宽，瘦一点的人弓着身子刚刚能进去。

黑爷打发几个体型比较瘦的小伙子打着火把把石缝里的东西逐渐搬了出来，大家越看越心惊。

搬出来的不仅有大量野兽的骸骨，还有不少人的大骨头，破衣烂衫足有七八件之多，也不知道这些衣裳是谁的。

黑爷叹了一口气说：“看来这畜生的害的人不少啊。幸亏你们把它打死了。”

民兵队长在一旁问他说：“叔，你看这畜生有同伙吗？就怕它有同伙啊。”

黑爷摇了摇头说：“这一点你放心，活这么久的狼，肯定都是独来独往，它是不屑于和别的狼交朋友的。”